颠覆性创新 SDN对产业链的影响分析

一、划时代的技术?

SDN(软件定义网络)随着ONF的成立，影响力日益增加。今年四月在Santa Clara举行的开放网络峰会上，Nick Lippis将网络分为三个时代，分别对应于三个计算技术时代，BSC/SNA等对应大型机时代、IP/Ethernet对应PC和Client /Server、SDN对应云计算和移动计算时代，问现场有多少人相信SDN是一个划时代的技术而不仅仅是IP/Ethernet的一个附加特性，现场有接近一半的人举手表示同意;25%的人认为SDN只是IP/Ethernet的一个特性，另外25%的没有表态。

虽然能参加Open Network Summit的都是SDN的利益相关者，这个数字还是相当令人吃惊，我们不得不郑重思考这仅仅是因为网络界已经太久没有振奋人心的技术了还是真的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这个数字或许仅仅是在特殊人群中抽样的结果，不具有普遍代表性，比如在笔者接触的大多数的业内人士去年基本认为SDN只是学术界搞出来的一个玩具，即使是今天，也没有几个真正认为SDN是个值得重视的技术。当然，早期的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不然天才和卓越企业将比白菜更廉价。

二、技术的价值和前景

如何去判断一个技术的价值和前景?有人喜欢谈商业模式，有人喜欢技术对比分析。但是我认为商业模式是建立在为客户创造价值的基础上，高谈阔论商业模式之前必须看看到底为买家创造了什么样的价值;而技术本身的成功往往和技术优劣没有太大关系，技术的成功是一个经济现象，成功技术的特点是让更多人的人可以参与并从中获利(开放的生态环境)，反过来就可以推动技术成为市场主导，PC vs.小型机/MAC，IP vs. ATM均是如此。

在我看来一个成功技术的特征主要有两点：1)为客户创造了独一无二的价值。2)在同类技术中最多的产业势力可以参与其中并有利可图。当然满足这两点还不足以成为划时代的技术，划时代的技术和产品还要满足一些特征，消费类产品要创造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产业类技术则必定可以满足如下三种特征之一：1)大幅降低成本。2)显著提高生产效率。3)显著扩大产业规模。

SDN在网络自动化部署管理、提升客户响应速度、加速创新周期、和计算无缝集成方面毫无疑问可以为客户创造独特的价值。ONF为了保证SDN的良性发展，维持开放的生态系统，规定加入会员必须OpenFlow相关专利自动免费交叉授权，避免少数公司以IPR垄断产业链，最终损害OpenFlow Based SDN的发展，就像高通垄断CDMA的IPR一样。因此目前而言，OpenFlow Based SDN生态系统占优。那么SDN可否大幅降低成本提高生产率或者扩大产业规模?从SDN技术本身即插即用、集中完全管理的特征来看，基于SDN大型网络的 Opex可以得到显著降低，但Capex由于早期支持该技术的厂商需要获得溢价，因此近期基于SDN硬件转发面解决方案的Capex必然有所提高，但是数据中心客户可以选择软件Switch的解决方案以降低Capex，长远来看，SDN会扩大商用芯片的市场比例，以此进一步降低硬件的成本，就如同PC产业、智能机产业一样。这也是经济学基本规律的作用，开放、标准化降低市场进入、退出门槛必然使行业或行业的某个环节竞争加剧，从而进一步降低产品售价。从博弈的角度来看，只要产业或产业的某个环节显著高于市场平均利润，则必然有资本希望进入，进一步拉低利润。

而网络状态、功能通过SDN NOS集中化、开放API后，必然催生面向企业、运营商基于SDN的网络开发工具市场、网络维护、诊断工具市场，开发工具的市场可能是小众市场，就如同今天JUNOS SDK的客户一样，而网络自动化部署、维护、诊断工具市场是对网络管理人力资源市场的替代，当然随着网络规模的发展，网络自动化工具市场快速增长的同时不一定会立刻让大部分的网管和网络开通工程师丢掉工作，但是会降低新增职位数量。另外一点SDN打开了网络和IT/互联网应用无缝集成的大门，将来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打包网络优化的应用服务，使得应用客户体验更好。

三、SDN对产业链的影响

无论何种形式的变革实质上都是一种利益的重新划分，SDN作为一种潜在的技术变革则是产业界大多数人希望重新划分势力的一种诉求，每个公司都从中看到了对自己有利的部分。所有的网络设备供应商都看到了放倒Cisco的可能，所有的买家都看到了比Cisco更为廉价、可靠的或者是至少同等可靠的替代解决方案。当然Cisco 不是这么弱不禁风，至少不会像诺基亚那样面对智能手机趋势而将头埋进沙子里，这和Cisco成功于IP，而IP本身就是一个开放性价值链有关。而电信行业是个相对封闭的产业链，这和电路交换时代相对智能网络控制哑终端、而自己控制网络的历史有关，大部分的电信运营商和设备供应商时至今日仍然不能适应一个开放生态系统。而SDN则是一个IT化的网络，本质是一个开放的生态链，其核心是网络的软件化，变革的推动力也来自于IT而非电信业。那些缺乏开放软件系统构建能力的电信厂商可能会失去对网络的主导权。

我们能够看到，传统设备制造商会参与SDN，但未必会真心实意跟随ONF的技术路线。但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总有更适应于这种生态环境的公司能够成长起来，就如同IP化让Nortel、Lucent倒下，SDN如果真的是个MegaTrend，则在未来十年，一定有一个新的王者，倒下几个在现在看起来仍然成功的网络巨头，这种可能性我相信大于50%。Nicira看起来有一些成长为网络界VMWare的潜质了，但市场给予的时间还不够。倒下的巨头会是谁，那要看看SDN对哪个市场冲击最大。毫无疑问，离IT/互联网最近的市场，SDN化会来的更加快速，如DataCenter、大型企业网，而运营商市场则会相对变化缓慢。这个市场里面主要还是Cisco、Juniper占据主要优势，SDN会令他们丢失一些市场，但是程度如何，还要看他们的反应，有一点可以肯定，和Google、Microsoft以及其它软件公司相比，他们的软件水平相对而言并不如他们的网络技术水平那样出色。而且SDN如同所有公司内部的尚未看到市场前景的项目一样，在资源的争夺上肯定是处于弱势，一个看起来对公司不仅无益似乎还有害的项目想得到优势资源的投入，难度很大，即使投入了，技术方向可能也是南辕北辙，这也是IT/CT行业中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十来年的主要原因。过去的成功可能是优势，但更可能是包袱。

SDN凭借在DC的成功，可能会慢慢蚕食边缘交换机&路由器市场，这里市场份额达到两位数包括Cisco、Juniper、Alu、华为，如果其它公司的以太网产品可以凭借SDN改善解决方案的可运营管理特性，搭载 No.1的SDN NOS，那么这个市场将完全可能重新洗牌。在运营商无线接入方面，虽然已有部分运营商表示关注，斯坦福也有OpenRadio研究项目，但是3G/LTE 接入市场相对封闭，SDN中短期可能不会对市场洗牌产生作用，WLAN已经充当这样的角色，可能将承载80%以上的运营商无线宽带流量，专注于无线的的设备供应商可能会大失所望。

总之，所有经济领域的发展起决定作用的是经济规律，资本逐利的天性导致行业利润率总是趋于平均利润，价格战是同质化产品竞争的必然结果，获得超额利润的途径不是形成价格联盟-那是违反《反垄断法的》，是反市场的，而是不断地强化自己的不可替代性。过去十年，电信设备市场价格每况愈下，本质上不是中兴华为带来的，而是自身的封闭特性带来技术变革需求极少，需求同质化，导致产品同质化严重，另一方面市场进入、退出门槛极高，圈子内的企业为求得生存，只能高举价格屠刀。而SDN可能带来新的一轮通信市场技术变革高潮，软件化使得差异化的时间成本大幅下降，从而使市场分化，产品、解决方案的差异化成为主流，这一方面可以降低市场的价格战热烈程度(硬件的价格战会更加激烈)，另一方面也使得供应商必须更加敏捷，大量的小公司得以生存，这也可能使得市场的退出成本更低。

SDN一旦成为主流，解决方案的差异化在于SDN及其搭载的软件，网络硬件整机由于芯片商用化，趋于同质化，竞争的主要优势就是成本领先，而成本领先主要依赖于出货量，因此网络硬件供应商最终可能留下几个工艺设计、质量控制上乘的玩家;SDN NOS由于技术门槛相对较高、生态链是主要竞争优势，因此可能也不会有太多的竞争者参与;当然可能也有仍然有软硬件通吃的玩家，就像Apple在PC、移动终端产业一样。SDN的游戏一开始，大家可能都认为自己是Apple，但是随着竞合的深入、参与公司的起起落落，博弈将很快达到均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