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行：互联网成凝聚民间力量的最好平台

凤凰卫视评论员、清华大学访问学者曹景行

　　嘉宾简介：

　　曹景行，上海复旦大学毕业、曾任《亚洲周刊》副总编辑、《明报》主笔、《中天新闻频道》总编辑。现为凤凰卫视评论员、清华大学访问学者。

　　精彩语录：

　　1、互联网涉及的面广，我们传统媒体的记者去了多少人就算加起来有成百上千人，但是只能报道一部分。但是互联网上除了互联网本身的报道和转载消息之外，还有很多是我们的网民以各种方式提供的信息，像博客，还有把各种自己拍到的照片、视频放到网上，给大家一个更加全面的对灾情的了解。

　　2、网络形成民间社会凝聚的一种新的渠道或者是新的平台。这次社会力量当中最突出的就是这个，把社会力量动员起来，而且和官方迅速对接。

　　3、我们关心的话题越来越多是由互联网在设置。互联网上成为大家关注的话题带动了其它媒体来关注，这当然就是主流媒体了。

　　4、人肉搜索实际就是信息的占有，这么多人可以得到的信息可以变成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超出了原先有限信息的情况，有限信息下面是被动。

　　5、一种信息的占有来说会变成力量，去年发生很多事情这里面不能一一举例，实际上背后都是信息提供的力量。在这次救灾当中我们对许许多多问题的思考，实际基础都在信息，当然信息的准确和信息当中的辨别，网民本身也在这个过程当中成长。

　　6、上次中央电视台“很黄很暴力”说这个话的小孩，在我看来就是你开了车撞人，但是开车本身是中性的，看你怎么开，如果形成交通规则，开车有法律不能乱开，除了法律之外还得有交通规则，这当中还是有一种大家慢慢成熟起来的状况。

　　7、到了互联网上占有信息完全是倒过来，学生比教授占有的信息多，一般的员工比老板占有的信息多，因为你有时间看信息。大家对信息的占有反而是官员高官未必有优势。

　　8、十七大报告当中讲到四个权利，第一个是知情权，第二个是参与权，第三个是表达权，第四个监督权。互联网有效地为知情权、表达权、参与权、监督权最充分的通过，传统媒体不能够保证的。

　　9、现在互联网上占有的时间实际和我们传统媒体做最大的竞争，传统媒体所受到最主要的挑战就是互联网把我们受众的时间抢过去了。

　　10、这个最后变成一个时间的争夺，每天每个人的空余时间，如果把上班时间上网也算在内的话，可以支配的时间每个人到底有几个小时？现在生活多元化了，对于传统媒体来说最后被争夺掉的就是大家对传统媒体的关注度，关注的时间越来越少，营利模式会收到威胁。

　　11、有相当一部分因为互联网有了就不需要再去关注传统媒体，减少了在传统媒体上的逗留时间，即使也买了份报纸，但是我看的时间比以前少了。

　　12、我已经过了60岁，也许70之前还能干几年，能够干一点有意思的事情，找一点有意思的活儿干，不很累，能够把自己以前积累的资源能够进一步使用，比较有意思自己比较喜欢的事情找一些，干到干不动了就退休。

　　13、我觉得有刺激的就是把手机当做摄像机来做实况转播。当每个人的手机都可以当摄像机再通过无线上网实况转播的时候，那就像互联网改变我们的社会以后，又会对我们整个社会和媒体起一个非常重大的作用。

　　访谈实录：

　　主持人：各位搜狐网友大家好，今天很高兴邀请到凤凰卫视评论员、清华大学访问学者曹景行老师作客《新媒体 新营销》，今天我们想请您分享您在新媒体方面的看法，在开始之前请曹老师跟搜狐的网友打一个招呼。

　　曹景行：大家好！网友都是新媒体，新媒体怎么定义？如果从互联网开始使用到现在的话，我想应该差不多十七八年了，我自己从94年开始用互联网，现在也十四五年了。十几年的媒体才叫新媒体，但是确实它跟传统媒体比较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不断还在变化的一个媒体。

　　但是从这次四川汶川地震之后的情况来看，新媒体和传统媒体各有各的作用。我自己在灾区现场感觉到对灾民来说，他们最能够接触到的就是报纸。我拍了一系列照片，都是老老少少在看报纸，尤其是在绵阳最大的两个灾民安置中心，有一些小孩也在看报纸，老人也在看报纸，睡觉的时候还抱着报纸，这里面就有一个信息的需求，他们对信息的需求很强烈，因为看不到电视，更谈不上上网，但是可以看报纸，另外还可以看新媒体当中的手机短信。这次灾区看到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也在想不同情况下可能不同的媒体有不同的作用。

　　手机作为新媒体的工具又有它的局限性，这次重灾区的很多地方没有手机信号，传统固网电话反而起了作用，还有小灵通，还有卫星电话这是更高层次的。我的一些北京和上海的朋友看了一些新闻后短信告诉我，因为我自己看不到电视，也上不了网。从整个国家来说，这次媒体的反应是全面起了比较大的作用。灾情一发生电视就直播，电视直播应该说对整个国家的救灾动员起了关键的作用，不然不可能全国老百姓一下子动员起来，而且全国意志集中在救灾上面。

　　另外一方面我们看到互联网在这个过程当中的作用，刚才说了手机短信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在不能上网不能看电视的时候，手机短信是一个新媒体当中作用非常大的，对于我们做新闻的尤其重要，不光是互相连接，还有关于信息的获得。另外一方面，在救灾过程展开之后我们看到互联网又起到它非常独特的作用，首先是它的快。我想甚至在中央电视台或者新华社还没有报之前，实际上互联网已经出现了有关的信号，甚至第一段视频，当时我没有时间看到，我知道实际最早震区有人拍下来视频放到网上，互联网在信息传播方面是一个全民的工具，既然是全民工具从它的速度和效果来说有和传统媒体不一样的作用。进一步的救灾工作当中，关于灾情的情况在互联网上有许多是补充了甚至是传统媒体上所不能呈现的东西，我们在互联网上看到。互联网给了更全局的概念。互联网涉及的面广，我们传统媒体的记者去了多少人就算加起来有成百上千人，但是只能报道一部分。但是互联网上除了互联网本身的报道和转载消息之外，还有很多是我们的网民以各种方式提供的信息，像博客，还有把各种自己拍到的照片、视频放到网上，给大家一个更加全面的对灾情的了解。信息的传播来说，这次起到很重要的作用。当然局限在上网的人当中，这些网上的东西反过来使得传统媒体得到更多的资源，这是信息传播。这种大的灾害首先就是信息，信息的及时、准确、全面都是在新媒体特别是互联网起到这方面的作用。

　　互联网发展的这几年当中，中国的网民当中有一个很大的言论空间，灾害之后大家主要的情绪表达，首先是内心情绪的表达还有对很多问题的深入讨论甚至争论，主要凸现在互联网上，而互联网上引起的争论又带动了传统媒体上的评论和争论。在这个方面，传统媒体还是跟这两年的发展趋势是一样的，传统媒体基本跟着互联网走，它争论的议题方面，包括网民的情绪包括网民情绪的表达在传统媒体上并不是强势，他们有一个完整的体制，这个完整体制带来另一方面就是反应没有那么快没有那么灵活。网民在互联网上可以表达出很多自己的想法，比如诗歌，还有大家对这个问题情绪的一种表达，需要有一个宣泄的渠道，传统媒体是不可能的，不可能跑到电视上宣泄，也不可能跑到报纸上宣泄，网上有了这些很感人的表达，传统媒体再把它搬过去。由地震救灾工作当中带出的许多问题许多观念，比如“范跑跑”这样的事件，首先就是互联网上的，包括他自己写的东西到后来引起的议题，在互联网上因为变成议题了，传统媒体再跟上去，再发表。虽然发表的很多东西是从网上拿过来的想法，所以变成对争议性话题的设置。从开始信息的发布互联网跟传统媒体基本是差不多的作用，甚至传统媒体起的作用更大一点，在信息的传播上。但是到了情绪的表达和议题的设置，争议题目的不断出现实际变成互联网是主要的，而且引导了媒体在后面跟着，这是很清楚的。像王石的问题、范跑跑的问题，真的变成大家的关注点，主要是在互联网上。

　　互联网这次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也是互联网的特性，回过头来看新媒体主要指互联网的话，这是特别应该重视的，我们平时建立的虚拟社区虚拟的人际关系在网上的人际关系到这个时候有不少已经变成实际的现实的关系。我在灾区看到一些救援团体本身就是以互联网为连接的，有的是越野车俱乐部，几千个人大家因为对越野车的爱好也许通过互联网有一些连接，他们已经把这种网上的关系变成一种现实的关系，而且在这次可以说有人振臂一呼马上有人响应了。有一个越野车俱乐部，我到灾区第一天从成都搭车去绵阳，在路上看到他们，四川越野车俱乐部就是互联网为主要连接的，有人号召，我去的时候是15号，他们已经筹集了80万，十几辆越野车带着钱和救灾物资往灾区跑。这些情况是比较普遍的，甚至我们看到募捐捐款当中有很多是以QQ群的方式，实际这是一种虚拟的实际，但是变成现实当中的，会转化为现实。这种转化为现实当中特别有效。

　　主持人：您觉得原因是什么？

　　曹景行：互联网就是有这种作用，我们本来以为虚拟的只是虚拟的，好像虚拟的跟现实的有一点区别。实际我们通过这次地震事件发现，虚拟非常快地转变为现实的力量，互联网起到很大的作用。随着救灾的深入下去，互联网和新媒体还会继续发挥作用。这次新媒体主要还是集中在互联网上，手机这方面的功能，包括其它新媒体没有太多表现出来，手机主要是在信息的传递上比较关键。

　　主持人：刚才提到互联网有宣泄网民情绪的作用，数量和内容都是上百万的，都是非常庞大的。新闻办相关领导也说到，通过这个事件标志着网络媒体成为主流媒体，您怎么看待这个观点？

　　曹景行：我认为，网络媒体不是这次事件成为主流媒体，或者说它成为主流媒体当中一种新的主流媒体。所谓主流媒体怎么界定？如果认为主流媒体一定要是官方的或者是以元素的多少来界定的话，那么网络媒体还是主要代表民间，它的民间色彩比其它媒体要强。这次网络媒体所体现出的那种民间力量，我们说志愿者后面往往就有网络在里面支持，这种社会当中民间的力量和政府官方的力量能够这么快地合在一起，我想这个就是互联网所发挥的民间作用，它民间性质的特点。在其他国家非政府组织、民间社团、民间宗教都是长期发展起来的，在西方教会多少年发挥力量。到底用什么力量把社会每个分散的人变成一个力量，原来是单位，现在单位不那么严格了，原来是一个社区，现在我们买了新房子搬了地方，新的社区比较分散，这是中国的特点。中国社会特别是城市里面这种社区的分散性比其它地方都厉害，这和网络有关，网络形成民间社会两凝聚的一种新的渠道或者是新的平台。这次社会力量当中最突出的就是这个，把社会力量动员起来，而且和官方迅速对接。从救灾当中看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现象，也是引起世界关注的，这当中是网络所起的作用。是不是主流媒体？有这么多人需要它，使用它，依靠它，网民的数量如果已经超过两亿了，当然是主流媒体了，不能说它不是官方的就不是主流媒体或者说它现在没有采访权受到限制就不是主流媒体。在于我们社会当中这么多的民众特别是如果以年龄段来划分，可能35岁以下的更依靠互联网，比其它年龄段更依靠。对于35岁以下的人群来说是第一媒体，对于35岁以上也许电视是第一媒体。如果35岁以下的人已经是以这个为第一媒体了，你能不叫它是主流媒体吗？这是从它的数量和重要性来说。

　　从这几年的议题设置来讲，互联网甚至已经把很多传统媒体的议题设置功能拿过来，议题设置现在有两种，一种就是政府宣布政策，要做某个决策，还有某个大的行动某个事件，这个都是政府的功能，官方媒体新华社来发表。但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也是通过互联网发表，我们关心的话题越来越多是由互联网在设置。互联网上成为大家关注的话题带动了其它媒体来关注，这当然就是主流媒体了。不止从这次的事件，我在清华上课跟同学06年就提出这个问题，05年我就感觉到了，从05年之前我感觉到很多比如我们报纸上的优势，很多时政评论，有许多时评家写实事评论出来那么一个群体，他们是许多议题的提出者，主要是在都市报的言论版评论版上，一般来说互联网转载他们的评论，这种现象比较多。但是现在倒过来，特别是有博客之后，首先这个言论是出现在互联网上，然后是都市报的评论跟进甚至转载，而且许多时评家先把自己的东西不是先放到报纸上，因为要有一个过程，首先先放到网上放到自己的博客上。05年应该说就开始出现议题的设置功能越来越转到互联网，这是一个分界，我觉得05年博客开始出现以后，对这一点来说越来越清晰。

　　去年就更清楚了，去年一系列重大事件基本是互联网上开始挑动挑起的，去年从钉子户的事件开头，到华南虎收尾，当中许许多多的事情。

　　主持人：今年之前的反藏独、反家乐福，还有最近的抗震救灾。

　　曹景行：还有再早的冰雪事件。

　　主持人陈中：今年突然感觉互联网离我们的生活那么近。您有这种感觉吗？

凤凰卫视评论员、清华大学访问学者曹景行

　　曹景行：互联网它跟传统媒体，当时信息依靠传统媒体，我们看传统媒体主要是看，看资讯。我们得到资讯，我们自己对当中的一些评论有一种看法赞同或不赞同都是被动，是他发表我看，我自己即使有反应也是看了以后的反应，反应以后就到此为止，这是我自己的反应。但是互联网是完全不同的，很不相同的一种媒体，我自己看互联网和传统媒体相比较，在这次救灾当中包括前面的反击藏独以及火炬传递过程当中都可以看出，首先就是信息的占有，这一点来说互联网没有界限，电视的信息我做这个节目如果以凤凰卫视晚上的《直通车》这是我们主打的新闻节目45分钟，这45分钟差不多20条新闻，再加上下面打的字幕，最多的信息量加起来，这个信息量是有限的，而且到这个时候才可以播报，晚上9点之前不可能有。报纸也是这样，版面有限的，今天出30版就是30版，出40版就是40版，不可能超出这个版面，只能在这个范围之内。他什么时候给你就什么时候给你，是早报就早报，是晚报就晚报。互联网没有时间和空间，只有两样东西受到限制，一个是你是不是个上网的人，这是一个门槛，另外一个就是你的时间和上网的技术。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就可以足够寻找你的信息，你的技术好也可能很快得到很多信息，如果讲一句稍微有点擦边的话还可能设法得到人家得不到的信息，这个就是你的技术问题。在这个角度来说，人肉搜索实际就是信息的占有，这么多人可以得到的信息可以变成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超出了原先有限信息的情况，有限信息下面是被动，但是现在你如果主动可以去搜寻或者搜集汇集需要的有效的信息的话，我们许多事情，比如这次救灾时大家寻亲找人，这种基础背后就是信息。

　　华南虎这件事情非常典型，原来地方政府做一些什么事情，他说是这样就是这样，因为信息在他手里。这是我们长期以来形成的一种传统，但是到了这次的华南虎事件上面，网友占有的信息大大超越了制造这个照片的人，我们就看出结果是怎么样的。一种信息的占有来说会变成力量，去年发生很多事情这里面不能一一举例，实际上背后都是信息提供的力量。在这次救灾当中我们对许许多多问题的思考，实际基础都在信息，当然信息的准确和信息当中的辨别，网民本身也在这个过程当中成长。

　　主持人陈中：刚才提到人肉搜索，您怎么看待？每个网友可能都占有自己的一部分信息，把整个事件还原出来可能会发现某一个网友的信息很真实很全，可能会给当事人带来负面影响，而且现在大家热衷于进行人肉搜索方面的行为。

　　曹景行：信息占有以后下面一个问题就是传播的问题，信息占有和传播当中有没有法律？这些都是非常新的情况。第二个就是有没有自己专业的或者以互联网或者以自己作为网民，网民很难说专业，但至少作为一个上网的人，到马路上开车要有交通规则，道路是一样的，如果乱开要撞车，互联网是新的事件，有些出的问题就是乱开车的问题，汽车可以给你带来交通方便，汽车也可以撞死人。人肉搜索引擎最后到了人特别是公民而且是无辜公民的不是什么做了不好事情公民的隐私的侵犯甚至带来压力，上次中央电视台“很黄很暴力”说这个话的小孩，在我看来就是你开了车撞人，但是开车本身是中性的，看你怎么开，如果形成交通规则，开车有法律不能乱开，除了法律之外还得有交通规则，这当中还是有一种大家慢慢成熟起来的状况。但是它的基础就像汽车不可能不开一样的道理，有了这样一个工具远远超出了以前，大家占有信息之后另外第二个功能就是传播，这是互联网跟其它媒体不同的。我们现在每天所占有和传播的信息可能超出以前《人民日报》总编辑的本事。以前我在上海社科院，我们单位是省军级单位，我们才可以看《大参考》，新华社每天印两本，一百多页，省级干部才能看。把各地的报刊通信社的东西，外面报纸上没有的东西把它印出来，上午一本下午一本。当时信息的占有本身就是根据你官的大小，官越大占有的信息越大，官小的占有少一点，老百姓占有的比较少。后来可能在别的地方在互联网业的国家可能是钱多的话多订一点杂志多看一些。但是到了互联网上占有信息完全是倒过来，学生比教授占有的信息多，一般的员工比老板占有的信息多，因为你有时间看信息。大家对信息的占有反而是官员高官未必有优势，占有以后有一个传播。现在互联网上传播的手段比原来的《大参考》还多，超出当年新华社最后花了很大精力每天就是攒多少条信息，现在民间传播的信息量之大，把各种各样的信息收过来大家都可以传递。互联网新媒体作为传递的功能，去年钉子户事件就是传递的功能，我们现在知道一篇东西只要上了网，一开始传就根本不可能再有任何把它收回来的可能。这是传统媒体现在根本无法做到的，每个上网的人都可以变成传播信息的人。

　　主持人陈中：互联网到了传统媒体不能到达的角落。

　　曹景行：传统媒体是不可能每个人传播的，我是个观众就只能看，不可能录下来给别人看，以前很难做到。看报纸不可能把报纸上面去复印几份给周围的人看最多这样，互联网变成一个新的大众传播方式，每个人都可能占有信息又变成传播信息者，这个过程当中还可以变成一个跳蚤信息，这时每个个体都可以占有信息、传播信息。

　　再有就是言论表达空间，以前传统媒体时代信息的传播跟言论的表达一样，最多就是你的周围。你看了一篇东西很好，把它复印几份给别人看，或者告诉你周围的人，最多就是打电话告诉你的朋友今天报纸有什么东西，这是你的传播范围。你对任何事情发表看法只能在你周围的物理空间，我跟你表达或者我跟家里人我跟单位的人我跟学校的人，最多我有看法写封信给电视台写封信给报社，报社不知到挑不挑得到你的信，每天几万封的信。但是在互联网上你的表达空间是无限的，无论什么时间只要版主不把你的信息删掉，按照它的游戏规则就可以无限发表，你可以发表一个“顶”字，也可以骂人，这也是一种表达方式，也可以写十万字二十万字的文章，写一本书，随时可以表达。这样的表达在互联网上又会形成大家寻找共同意见，这会形成一种舆论的力量。这种舆论的力量是以前传统媒体上没有的。

　　我们以前说什么叫舆论？舆论就是老百姓的看法。媒体要在社会当中引起看法，报纸上一篇文章引起大家很多的言论，这就是一个舆论。互联网的速度和效果要比传统媒体更快更好，因为它有表达的空间。以前是大家被动接受以后才形成的看法，现在变成主动传播主动表达而且形成共鸣，舆论速度快得多，包括像范跑跑这样的讨论所形成的速度，而且讨论范围之大，你愿意参加进来的赞成的反对的都可以讲。这个表达空间实际是非常重要的，十七大报告当中讲到四个权利，第一个是知情权，第二个是参与权，第三个是表达权，第四个监督权。互联网有效地为知情权、表达权、参与权、监督权最充分的通过，传统媒体不能够保证的。

　　主持人陈中：包括用户能够进行自主的生产内容，再把内容进行传播，我们看到互联网发展到现阶段技术进步应用进步，另外一方面跟带宽宽带普及也有一定的关系，像上网的成本低了，我们上网的时间多了。

　　曹景行：现在互联网上占有的时间实际和我们传统媒体做最大的竞争，传统媒体所受到最主要的挑战就是互联网把我们受众的时间抢过去了。

　　主持人陈中：互联网在进步，传统媒体像报纸电视那边有进步吗？

　　曹景行：当然有进步，本身也和互联网结合。包括它的采编它的言论越来越多受到互联网的影响，包括互联网24小时，不光互联网，新闻频道这次其实对报纸造成很大的压力，24小时新闻的出现，对于报纸作业整个周期都做了很大的改变。以前报纸可以决定自己的新闻周期，到下午八点钟截稿，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是新闻了。八点钟之后的新闻就是明天的新闻，不是今天的新闻。新闻频道出现之后，报社也是24小时面对新闻，整个作业发生很大的变化。报纸和电视和传统媒体结合，这当中真正的竞争还是时间，我们的受众特别是偏于年轻的30岁以下的受众，主要的时间每天不会太多，包括上班的时间不大可能看电视，最主要的还是在上网。从这个角度来说，每天每个人有四个小时的空闲时间，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到上网上，那看报纸上网就好了。现在年轻人对报纸和电视的忠诚度已经失去了，而他们的第一媒体就是互联网，现在变成很多报纸也把他们的内容转移到网上，包括电视也把它的内容通过互联网可以收看。在网上看电视看报纸跟在家里客厅里面看电视是不一样的，在互联网上看电视对电视本身没有什么忠诚度，时时刻刻都可以看到。

　　主持人陈中：刚才说到报纸这块，电视这块呢？

　　曹景行：他们不可能像互联网这样形成一种虚拟社区功能，而社区功能当中有很大的服务性，这个都是由社区产生出来的东西，传统报纸和媒体都不会产生这个功能，这个功能还是互联网的功能。网民对于互联网的需求来说，传统媒体只能满足当中很小的一部分就是提供信息而已，或者我拍了电视剧你在互联网上可以看，最多是这样，提供娱乐。游戏的功能、服务的功能、社区聊天的功能，如果再这么做的话又变成另外一个互联网了。传统媒体当中会碰到这个问题，进入互联网以后会觉得它的内容就像传统媒体当中我的信息比如凤凰卫视发表的新闻大家就看我的东西，有一种独大性，但是如果在互联网上再去发新闻的话，你不过是许许多多新闻当中的一个，大家选择性太大。上网的人绝不会只上一个网，看电视的人往往只看一两个频道，只看一两个电视剧就够了。这个最后变成一个时间的争夺，每天每个人的空余时间，如果把上班时间上网也算在内的话，可以支配的时间每个人到底有几个小时？现在生活多元化了，对于传统媒体来说最后被争夺掉的就是大家对传统媒体的关注度，关注的时间越来越少，营利模式会收到威胁。这次救灾当中新闻频道一下子增加了六倍的收视率最高级别，但是过了这个时间段呢？这是新闻频道的必然规律，没有重大事件绝对不会长期关注。其它的电视频道也是这样的，现在中国还是十几亿人看电视，但是看电视的时间会少，尤其高质量的观众群里面减少的最快。平均也许这个数字还不是太清楚，越是经济发达的越是高质量的观众，这个数字下降的越快，这是这几年的趋势。高质量的观众以官员来说，现在官员看电视的时间有一部分转移到互联网上，转移到各种各样其它活动。高质量的观众有一个说法，有购买力的有消费能力的高学历、高职位的、高收入的这样的观众最快首先从传统媒体开始慢慢转移，不一定完全转到互联网，但是有相当一部分因为互联网有了就不需要再去关注传统媒体，减少了在传统媒体上的逗留时间，即使也买了份报纸，但是我看的时间比以前少了。现在办报纸的人还觉得我的报纸照样还是可以继续办，每天还是多少万份发行量，这里面多少万份首先不说你的数字准不准，但是即使拿了这份报纸的人对你的关注度跟以前拿这份报纸的人是不是关注度一样，这个不去追究，这个才是危机所在。总有一天越来越不在乎了，看和不看都不在乎了，这个实际已经出现这种情况了。

　　主持人陈中：大家也在争论这个问题，报纸最后会不会消亡？

　　曹景行：不会消亡，电视也不会消亡，电视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还会成为老大，这是肯定的。多数人还是会愿意看，按照现在的速度一年增加五千万网民，到五亿网民这个速度还需要两年。两年以后是不是会差不多？年纪轻的这部分随着他们的年龄成长可能40多岁以下，而电视和传统媒体越来越老化，现在实际电视的观众群大部分都是中年人，还有在家里的中小学生孩子。一旦他们可以上网了，一旦有条件上网的人群对电视的兴趣马上就下降。这种趋势如果去看的话，传统媒体会延续，但是它的影响力会减少，它的营利模式会受到影响，这是最大的问题。整个广告的投入主要是根据收视率，收视率不是一天一天可以看得出来，今年有奥运可能广告还会比较高，但是以五年十年的趋势来看，支持传统媒体的营利方式来说，现在传统媒体基本上保持大概的顶端，从90年代中国传统媒体发展很快，广告业发展很快，随着明后年如果奥运过去了，中国经济增长速度也没有前几年那么快了，会不会对于他们来说出现现在很多媒体考虑似乎出现某种到顶了有点下降的趋势这种感觉。

　　主持人陈中：我们看到互联网在积累了十多年以后，您认为05年已经有主流媒体的雏形再到08年被官方认定是一个标志，今年还有奥运会，新媒体在这当中会不会再来一次爆发？

　　曹景行：未必。这个跟它的游戏规则有关，不让你充分发挥你的优势。奥运会最主要的就是比赛的实况转播，因为奥运会本身的游戏规则是卖给几家大的转播商，我不知道今年互联网能够在直播方面有多大的优势，新闻文字的直播这个都不是问题，大家需要视频需要视觉效果。视觉效果电视本来就是占第一位的，有一定的转播垄断性，不光是互联网，就是其它的媒体都没有戏谈，不会有太多的发挥空间。比如开幕式，开幕式过了以后再多文字再多视频就比不上开幕式的直播那两三个小时所起的影响，可能很多文字后来去写去评去讨论，也可能有很多视频资料大家拍了之后放上去，但是还有一个版权问题，版权垄断其它拍不到。它的游戏规则不光是互联网，连大部分的媒体都没有多少戏可以谈。奥运会本身的游戏规则是排他性的，这个排他性合理不合理因为它是商业运动。

　　主持人陈中：我们换个话题，关于您个人从事电视媒体的经历和您个人人生哲学，您最信奉的人生哲学是什么？

　　曹景行：我从来没想过。

　　主持人陈中：您从事电视经历包括之前的一些经历，最大的体会和感悟是什么？

　　曹景行：如果说我做新闻来说，我做了差不多20年的新闻工作，首先这是谋生的需要，打工。我到香港才开始做新闻的，首先要找份工作，能够养活自己养活家庭，这是最需要的，所以找到了新闻工作。同时我自己对这个工作本身也有相当浓厚的兴趣，以前虽然没做过也没学过，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有这样的机会，我到香港才开始新闻工作，那时候年纪比较大了40岁了，重新开始做新闻，而且有一个比较好的开始，应该说我运气比较好，一个是打工，一个是我运气比较好，能够把打工和自己的兴趣爱好结合起来，而且还能做出一点事情，这就是我自己的体会。如果能够这个样子，对于我来说是比较难得的。

　　主持人陈中：当您在人生当中设定的目标和做的不太一样的时候，怎么来协调？

　　曹景行：没有设定过目标。我从来没有设定过人生目标，只要好好干活儿，我做的事情能够做得还不错，没有一个什么目标。

　　主持人陈中：未来有什么新的规划吗？

　　曹景行：没有。我已经过了60岁，也许70之前还能干几年，能够干一点有意思的事情，找一点有意思的活儿干，不很累，能够把自己以前积累的资源能够进一步使用，比较有意思自己比较喜欢的事情找一些，干到干不动了就退休。

　　主持人陈中：除了电视媒体以外，如果有另外一种媒体让您选择去从事您的新闻职业的话，您会选择哪种？

　　曹景行：实际都可以，主要是我会跟着新闻事件跑，至于这个事件的表达方式是以什么表达的，我觉得都可以。比如今年三月份的两会，我是凤凰卫视的评论员，作为电视评论我来做，实际我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也在做，他们那个时候每天也有固定五分钟的专栏式的，我也跟深圳的电台每星期有一个栏目都在做，还有一个就是我跟互联网网站的合作，我不会做哪个媒体的哪个事情，但是我觉得这当中对于互联网和未来的手机电视我是特别会关注的。这次两会我所做的互联网上的评论，以前没做过，后来做的感觉当中我觉得跟电视媒体评论的做法有所不同，更加有自己的随意性，更加有自己的表达空间。我愿意表达的东西，我愿意策划的，更不受到整个体制的机制的资源的制约。比如什么时候开始直播，什么时候结束，有很大的弹性，不像在电视台一个节目20分钟就是20分钟一点不可能延长，更不可能缩短。什么时候开始一定要什么时候开始，除非录播的，要是直播说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在互联网上这些界限都不存在。

　　互联网是不同的观众群，互联网上的观众群如果是这种沟通的话，能不能接受我。作为年纪比较大的做新闻的人和平均年龄观众群比我的孩子还要年纪小的平均年龄的层面，怎么沟通？这些很严肃的问题，很大的问题能不能够有共同的语言，能不能够把我的想法通过互联网和他们沟通，这是一个很新的问题。

　　再下面就是手机电视，手机电视是新媒体未来出现的，中国还没有出现。手机电视又会带来新的对媒体方面来说有很多新的特点，手机媒体有很重要的一点，它的营利很容易。互联网自己本身的节目很难建立起营利模式，所谓营利就是你能不能够活下去的关键，对于做电视节目的来讲，如果有了收视率就有了广告就可以发展可以支持，《时事开讲》从99年开始做一直到现在很重要就是因为它一直有广告。互联网节目即使做得比较好，很难有相应的广告，包括点击率也不是那么容易。手机不一样，互联网完全靠广告，观众完全是免费收看电视，互联网上免费去看，要他真正花多少钱看你的节目不太可能。但是手机上面一旦有人收看就收费，流量费还有定制费。一个节目每天播十分钟，一个月一块钱，大家觉得无所谓，打电话都打了，在帐单上扣掉都没有感觉的。但是几个亿的用户当中一百个人当中有一个，那就是几百万，这种营利比较容易。

　　主持人陈中：当然跟硬件环境有关系，必须得3G发放之后。

　　曹景行：对。而且不能像现在很贵按照流量来计算，以定制的方式以后3G到很普及的情况下，传送也没有障碍，大家看着就像看普通电视一样很流畅的情况下面，我想这个又是一种新的模式。制作方式可能就不一样了，看手机电视的心态和在家里看电视的心态是不一样的，很急的情况下，在一个路口等五分钟的红绿灯我可能看两分钟的视频，或者在地铁站等地铁看一下视频，这种节目应该符合这种阅读习惯，制作这类节目。摸透不同心态的受众，互联网上做节目就是要看网民的心态，手机电视用户的心态也要摸准，同样重大事件以后能不能各种媒体当中包括手机电视，手机电视还有一个再进一步的，我不知道我自己在做新闻生涯当中有没有机会去从事这个，我觉得有刺激的就是把手机当做摄像机来做实况转播。当每个人的手机都可以当摄像机再通过无线上网实况转播的时候，那就像互联网改变我们的社会以后，又会对我们整个社会和媒体起一个非常重大的作用。可以设想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这个来传播，而且传播实况。如果这次四川地震，所有在场有手机的人都可以向媒体实况转播发生的事情，那不得了。现在说人肉搜索引擎，到时候人的隐私曝露无疑，比如我在街头看到任何人都可以把手机对着他，也许有一个频道很无聊的就是对着很多人。就像电视真人秀，技术可以达到的话，对于做电视的记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解放。这次我们在现场转播要跟着设备，要跟着海事卫星，我们的图象才能出去，海事卫星本身是很重的设备，我们有一个同事专门伺候它，要有车，到一定的位置还会碰到一些信号障碍，而且同时很多路一起上的话我们自己都会互相打架上不去，线路太繁忙，因为线路是有限的。但是如果真的到手机的话，对于我们做新闻事业实在太重要了。

　　主持人陈中：打破了很多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曹景行：就以这次四川赈灾为例，如果我们的手里拿着手机就可以做实况转播的话，做出来的效果比现在不知道精彩多少倍。

　　主持人陈中：我们期待未来技术的进步。

　　曹景行：有机会做到这个，在我做新闻的最后阶段尝试做一下这个，那是非常刺激的。

　　主持人陈中：我们期待那一天早点到来，谢谢曹老师给我们分享了很多新媒体方面的看法和人生感悟。

　　曹景行：谢谢搜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