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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丽川(左)出席《公园》首映
当部分敏感的北京人士在5月12日下午两点半左右感到小规模头晕目眩而惊呼“地震啦”时,刚起床洗澡的尹丽川只是觉得周身疲惫——10个小时前,夜场派队的喧哗刚刚结束,而两个小时后,尹丽川已经坐在傍晚五点工体清丽的夕阳中,抽起烟来像吃一颗棒棒糖。再过几小时的入夜,尹丽川应该在家收拾箱子,准备48小时后率领《牛郎织女》剧组飞往戛纳参加“导演双周”单元展映,或者躺在床上,让自己“再舒服一些”,为参加第二天下午两点在首都时代影城首映的处女作《公园》养精蓄锐。在一些将要开始和有些已经结束的空隙,尹丽川,这个 “北大逆子”、“下半身”女旗手、艺术家的知己、摇滚乐手的前妻、永不谢幕的派队女王、“走进戛纳”的第一位华人女导演,摇曳登场,接受专访。她声音友好,却表情疏离。
尹丽川说,她的性格中充斥着硬币的正反面,还好,她张扬的为文方式与闲散的为人态度、火相的控制能力和水相的双鱼气质尚能存在一个身体里相安无事。所以,当眼前这位将蓝色Marc Jacobs手袋与黑色Converse“开口笑”混搭于一身的女主角说出:“我离不开城市、离不开朋友,我是在声色犬马中修行”时,虽在意料之外,却也舒服和谐。 当导演,很上瘾
“我平常的生活一直是文人式的,特别散漫,每天下午起床,然后喝茶、写几个字,想和我谈事情约到上午基本不可能。但是,拍电影的时候,我特别靠谱,每天过着军事化的生活,是个对投资方负责、对整个剧组负责的人。”作为导演,尹丽川入行时间并不长,但身手却非常利落。那部在圈内口碑不错,并且获得2007年“大学生电影节”4个奖项提名的《公园》拍摄时长仅用二十多天。几个月后,还没拿稳奖杯的尹丽川又坐到了监视器前,37天后,《牛郎织女》新鲜出炉,被戛纳最纯粹、最具探索精神的“导演双周”邀请展映。
记者:你拍片速度很快,堪比法斯宾德啊。
尹丽川(以下简称尹):啊?真没有他快,他是那种精力极其旺盛的人,不知疲倦。我拍电影的时候特别累,两个片子都是拍完就病了。
记者:真不能想象一个双鱼座的女导演,在片场会是什么样。
尹:其实我也想象不到我能导戏,就像我多年前写诗一样,只是凭感觉写。但前提是你看过诗和电影。我是到了片场才明白导演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一点概念都没有。好在我学习能力挺强的,进组两三天就开始适应了。但是我没有好好复习,第二次拍《牛郎织女》的时候,有些东西又忘了(笑)。我们剧组的人都特别专业,我们的剪辑师就说大部分导演都会把每个角度拍一遍,可一来我们没这个条件,成本小,二来我都不知道还能这样。前几天我探一个朋友的班,看到双机拍摄,我特别羡慕。当导演真让人上瘾。
记者:你在法国不是学的电影吗?
尹:其实都没怎么学(笑)……那个学校是偏技术类的,不适合我。在法国混都谈不上混,就是待了两年,但看了很多很多电影。我还是适合北京,有好多朋友,特别声色犬马。
记者:《公园》公映之前一直有高校巡演、独立放映,但这次要正式上院线了,这种大规模的群众检验你紧张吗?
尹:一开始很紧张,现在好多了,之前在武汉、深圳放映过,制片方说反映还挺好的。我个人比较喜欢《公园》的后半部分,前面有些小情绪、小哀伤,到后面有了温暖的东西,跳出来一点。
记者:估计这段时间你说《公园》都说烦了,咱们说说马上要去戛纳的《牛郎织女》。这是根据阿美的小说《李爱和海丽的故事》改编的,选择这个小说是因为你和阿美是好朋友吗?
尹:不是不是,我本人特别喜欢这个故事,当然,如果她不是我好朋友我可能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个作品。小说和电影讲的是两个女孩相依为命的故事,她们都爱着一个男人,生活把她们联系到了一起。其实这个主题和《公园》有点像,从写作以来我就一直在探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和亲人、最爱的人在一起会彼此伤害,但是还是要在一起,要不然就注定孤独了。
记者:听说在拍《牛郎织女》的时候,你有好多“靠谱导演”事迹?
尹:(笑)是更靠谱了吧?因为更多参与了预算吧。有一场戏,本来是公路的戏,临时改成要租船、租灯,一下就多了几万块钱,我压力特别大。我的主创都见过风雨,他们就批判我说才几万块钱,人家那些导演面对一百万元,眼睛都不眨一下(笑)……
记者:你觉得你的电影算是作家电影还是作者电影?
尹:……不算作者电影,因为不是特别个人化的东西。算是文学电影吧。可能长镜头的段落感还挺文学。在电影方面,我还是走在路上。
尹丽川(左)出席《公园》首映
青春期,结束了
尹丽川在文坛、诗坛以及各种艺术家圈子内,是个“东方不败”式的名字,这么多年她一直混迹于视线之中,活跃、醒目,并且成功地将文艺转化成了生产力。她说:“我的青春期太太太太漫长了”,而两部电影的诞生宣布了尹丽川青春期的结束和成人礼的开幕。做了电影以后,尹丽川忙时忙死,闲时闲死。整个生活习惯都不一样了,虽然现在仍然是“中午才起床”,但动笔很少了。
记者:我看你Blog都更新很慢了,不爱写了?
尹:没什么可写的,我看自己以前的Blog觉得写得都挺逗的,真是花了心思在逗大家玩儿。现在有点没劲儿了。包括诗歌、小说都好久不写了,写作是需要习惯的。我如果每天跑去片场,都在想着拍片的事儿,不可能写作。
记者:你还会回归到写作状态中去吗?
尹:不知道。前几天有一个朋友让我写一篇画评,我觉得手真的生了,但写完还是很兴奋,我特别忐忑,和朋友说要是不合用就不要用了,以前我根本不可能说这种话,我对自己的文章还是很自信的。
记者:你的青春期好像特别漫长,而“下半身”诗人时期算是你青春期最鼎盛的时候吧?
尹:是,我的青春期好像总也过不完。但2001、2002年那种躁动不安的东西不再有了,也没机会有了,身边的朋友也都成长了。我确实是被艺术家和艺术打开的,之前生活中没有出现让我激动的人和事。上学的时候看新加坡电视剧,理想就是开个花店,特别小资。感谢艺术,虽然它毁掉了很多人,但却救了我。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真的不能忍受上班。在北大的后几年,我坐在校园里觉得就是浪费生命,太没有意义了。后来就住在圆明园,开始了新生活。那时候特别艰苦,大家经常连饭都吃不上。
记者:但现在好像那批人都过得不错吧?
尹:其实我从法国回来后,身边朋友的日子就慢慢好过多了(笑),现在中国当代艺术家简直过得太好了……摇滚乐手现在也很好,比如谢天笑,我们是多年特别好的朋友了,他现在也成了Super Star(笑)。
记者:他们大多数人都特别执著,你也是吗?
尹:我好像并不是特别执著,这么多年我都是靠着聪明在社会上混的。但对生命的认识……靠聪明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希望我还能找到更好的东西、觉悟性的东西。
记者:智慧?
尹:没错。写作、恋爱和朋友交往都是我寻找智慧的途径。每个人修行的方式不一样,我是小“尹”隐于市。在都市里打坐,在声色犬马中修行。
新冒险,开始了
记者:后天就要去戛纳了,你评价一下本届凭《二十四城记》入选竞赛单元的贾樟柯导演吧?
尹:1997年我在法国读书的时候,他的电影《小武》公映,我特别喜欢。那时候他在我心里就是那一代最好的导演。好多东西他拍得特别实,因为县城既有传统的农村土壤,又有城市里新近流行的东西,贾的聪明才智让他非常敏感地捕捉到人物。我个人特别喜欢《任逍遥》。拍完《公园》以后我重新看了一批片子,看到《任逍遥》的时候我一下连看了三遍。从导演角度来说,我觉得他已经炉火纯青了。
记者:听说你的下一个电影和西部有关。我知道你特别喜欢库斯图里卡,你会把西部拍得那么飞扬吗?
尹:西部确实有那种吉卜赛气质。但下一部可能不会马上拍这个。我之前写过一个西部小说,但不满意……其实无所谓什么西部片,我想要讨论的还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对西部片而言,则尤其偏重于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
特约撰文 王子烨 摄影 本报记者 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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